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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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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隨安飛快打量著對面二人。

適才偷襲的袖箭顯然是三角眼男人發出的,此人體型細長,小腿纏著綁帶,能看出腿部肌肉精|壯,應該是速度型選手,擅長暗器。

高大的光頭不用問,絕對的力量型,且目光精爍,絕非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輩,恐怕很難纏。

浮生門一眾門徒對這二人的態度與其說是尊敬,不如說是一種畸形的恐懼——林隨安砸吧了一下嘴巴——有點意思,或許浮生門還有救。

想到這,林隨安背在身後的手搖了搖,示意花一棠趕緊走流程。

不曾想,掌心突然傳來一抹清涼,林隨安一個激靈,扭頭一瞧,花一棠居然正用帕子沾了晶瑩剔透的藥膏,小心翼翼為她上藥。

林隨安僵住了,“餵!”

花一棠好像沒聽到似的,眾目睽睽之下,先慢條斯理塗完藥膏,又托著林隨安的手吹了吹,然後從懷裏掏出雪白的繃帶一圈一圈開始包紮,手法還挺專業,顯然跟方刻進修過。

圍觀的百姓,浮生門的門徒,谷梁和不良人,還有對面的兩只BOSS,都被花一棠如此旁若無人的舉動驚呆了,一時間竟是無人做出反應。

靳若和四聖齊齊移開了目光。

“花一棠,”林隨安耳根子發燙,悄聲道,“都什麽時候了,你在幹嘛——”

花一棠猝然擡眼,水光在通紅的眼眶裏打轉。

林隨安“哢吧”閉上了嘴。

花一棠包紮的速度很慢,語速可不慢,“據長史府馬夫和侍從的供述,刺傷劉長史的賊人首領身高九尺,壯似鐵塔,手腳粗大,手持一柄長四尺的黑色橫刀,就是你吧?!”

說到最後一個字,凜凜目光射向光頭男,冰刀一般。

光頭男仰首大笑,“哈哈哈哈,不錯,就是我!我敢做,就敢認!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浮生門門主狂刀俠公飛陽是也!”

三角眼男子冷笑道:“瞧這小子長得跟剝了皮的嫩雞蛋似的,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揚都第一紈絝花家四郎?”

花一棠回了一聲更大的冷笑,“這是個什麽東西?”

這句話問的是靳若,靳踹了一腳胡不令,胡不令一個哆嗦,“這、這位是我們的副門主,榮千山……”

“呵呵,好一個卑鄙無恥偷襲傷人獐頭鼠目惡臭熏天的玩意兒,名字居然像個人。”

花一棠張口就是一串加速版的嘴炮攻擊,劈裏啪啦罵完了好一會兒,眾人才反應過來是罵榮千山畜生不如。

公飛陽和榮千山臉色一沈,浮生門門徒紛紛吞口水:花家四郎果然名不虛傳,罵人真帶勁兒。

圍觀百姓嘩然:

嘿,這小捕快罵人的調調我喜歡!

這小郎君是誰啊?這麽大膽子?

你剛剛沒聽到,是揚都花氏的人,有背景的。

那個厲害的小娘子,應該就是凈門的千凈之主,傳說能以一敵百!

你們猜,這小娘子和公飛陽誰更厲害?

小娘子若是贏了,咱們以後是不是就不用受浮生門的壓榨了?

別做夢了,公飛陽一個頂那個小娘子兩個壯,這要是能打過,那可就神了!

榮千山上前一步,“花四郎,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,速速帶著你的人滾,否則浮生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!”

花一棠淡淡瞥了眼榮千山,繼續包紮完最後一圈,穩穩當當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,撩起睫毛,定定看了林隨安一眼。

林隨安微微一笑,“包得不錯。”

放心,小陣仗。

花一棠輕輕呼出一口氣,松開林隨安手腕,轉身,挺背,昂首,提高聲音,“吾乃安都城司法參軍花一棠,現已查明,昨日刺殺劉長史之賊首為浮生門門主公飛陽,特來擒拿歸案,如有抵抗者,嚴懲不貸!”

百姓:謔,原來這小郎君是新來的司法參軍。

“你算那顆蔥?”榮千山尖叫,“你以為安都城是誰的地盤?!”

“安都城自然是安都百姓的地盤!”花一棠厲喝,“你又算什麽狗屎?!”

此言一出,四周瞬時一片死寂。

百姓們互相交換眼色,谷梁和不良人不約而同挺直了腰桿,氣勢變了。

榮千山咬牙切齒,“浮生門門徒聽令,全都給我上,將這些官府的走狗剁了餵豬!”

一聲令下,浮生門門徒身體條件反射一抖,正欲進攻,林隨安跨步上前,隨意挽了個刀花,詭綠色的刀光淩空飛旋一圈,刀鳴割空之音不絕於耳,震得整條街鴉雀無聲。

花一棠厲喝:“助紂為虐者,殺無赦!迷途知返者,花某可網開一面,從輕發落!”

浮生門門徒悚然一驚,剛剛被林隨安揍得滿地找牙的悲慘記憶回來了,你看看我,我瞅瞅你,也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突發奇想,突然噴出一口血,捂著胸口哎呦呦跌倒,這一下可好,大家有樣學樣,吐血的吐血,摔地的摔地,“嗷嗷”、“嗚嗚”、“嚶嚶”的叫聲五花八門,躺平的姿勢千奇百怪。

胡不令一幫傷勢最輕,吐不出來血,好在演技不錯,兩眼一翻,直挺挺倒地,砸得地面咚咚直響。

林隨安:“……”

現在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幫人和安都凈門分壇脫不了幹系,瞧這演技,和凈門簡直是一脈相承。

靳若笑了,“餵,那邊的光頭和黑麻桿,看來這浮生門的門徒不待見你們啊!”

四聖:“不待見!”

公飛陽的臉黑成鍋底,榮千山狠狠瞇眼,“果然是爛泥糊不上墻,好了傷疤忘了疼,無妨,待門主將這林隨安大卸八塊,我看還有誰敢忤逆?!”

公飛陽拔出背後的橫刀,直直盯著林隨安,“我願與林娘子一決高下,誰贏了,誰便是這浮生門的門主,林娘子可敢應戰?!”

“我對浮生門的門主沒興趣!”林隨安提起千凈,“此來,乃是依律擒賊!”

二人對峙而立,風雲俱靜。
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,眾人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。

突然,二人同時動了。

公飛陽左腳狠踏地面,幾乎震裂地面,似鐵球碾壓地面滾滾沖出,林隨安蹬地爆發,騰身踏風,如同一只穿雲而出的飛鷹,二人迅如疾風,速度幾乎不相上下,瞬間便到了對方眼前。

公飛陽豎劈貫刀,林隨安仰刀撩起,一如驚雷撼空,一如颶風逆轉,刀刃相擊,火花四濺。

幾乎同一時間,二人同時變招,公飛陽抽刀直刺林隨安咽喉,林隨安斜刀一蕩,以刀勢帶動身法,旋身成弧線,避開來勢洶洶的攻擊,順勢反手再掃,用的是“迅風振秋葉”的輕靈身法,刀光似鴻毛一片飛向公飛陽左肋。

豈料就在此時,公飛陽以足尖為圓心,身形如旋渦流轉,千凈擦著公飛陽的腋下刮過,公飛陽右手刀換左手刀,翻身輪刀成刺目光環,林隨安只覺公飛陽刀勢如怒海波濤,巨浪翻湧,一咬牙,雙手持刀挺|身轟出一招“刀釜斷殤”——

“砰”一聲巨響,似兩山相撞。

二人滯空一瞬,同時飛身後退數步,站穩身形。

公飛陽嘴角溢出血絲,林隨安虎口破裂,右手的繃帶滴下血來。

不過兩息之瞬,二人對了五招,速度快到旁人幾乎難以看清中間的曲折,只看到最後一招勢均力敵,難分上下。

公飛陽的臉色變了,啐出一口血吐沫。

林隨安甩了甩發麻的手臂,心道不妙。

本以為公飛陽是單純的力量型,不想速度和反應也不弱,適才最後一招對抗,能測出公飛陽的力氣和自己相差不大,且體型巨大,體重高,慣性足,若是實打實的拼力量,自己不占優勢。

看來唯有在靈活機動性上尋找突破點。

圍觀百姓不知不覺聚上前來,裝死裝暈的浮生門門徒紛紛爬起了身,和百姓們擠在一起,目瞪口呆的看著。

他們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和公飛陽打成平手,這個人居然還是個挺好看的小娘子,震驚的程度可想而知。

靳若和四聖也很吃驚,原因是林隨安竟然無法碾壓取勝,這個公飛陽敢在安都城囂張至此,果然有些真本事。

花一棠死死盯著林隨安滴血的繃帶,眼裏幾乎迸出火來。

公飛陽笑了一聲,“千凈之主林隨安,名不虛傳啊!”

林隨安勾起嘴角,“狂刀俠,當得起一個‘狂’字!”

二人眸光同時一閃,再次出擊。

公飛陽刀勢如暴風,用的全是大劈大砍的猛攻招式,尤其是連環輪刀勢,如巨浪擊石,澎湃不斷,招招致命,殺意籠罩。

林隨安身形飛閃,迅風振秋葉的步伐結合半吊子蓮花步,似流水無形,手中招式變化萬千,以登仙教的纏絲劍卸去對方刀力,以姜塵的雙龍出海打亂對方節奏、配合五陵盟苗刀刀法突破防守,穿插最純熟的十凈集組織攻擊,可謂是用盡畢生所學,想一鼓作氣擊敗公飛陽。

十息時間,二人過了三十六招,公飛陽的額頭、肩頭、手臂、大腿全都掛了彩,隨著每一次攻擊,便有血漿飛濺而出,靳若等人精神大震,連連歡呼為林隨安打氣。

林隨安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游刃有餘,每招攻擊她都是沖著必殺去的,但都在千鈞一發之際被避開了,不僅如此,甚至還激發了公飛陽的戰意,越打越猛,每一次回擊的力量都比前一次更甚,虎口和掌心的血浸透了繃帶,手麻的幾乎握不住刀柄。

林隨安第一次體會到以前被她壓著打的那些人的郁悶和憋屈,心中叫苦不疊,不知不覺,背後已經汗透。

看來這是一場持久戰,比的是誰的續航能力更長。

林隨安本來還算有信心,直到她發現公飛陽的白眼仁漸漸漫上了一層淡青色的波光,心中悚然大驚,這分明是中了龍神果之毒的特征,但公飛陽意識清醒,戰力駭人,與之前四聖的狀態完全不同,難道——

林隨安足下一蹬,綻出兩重殘影,如蒼鷹俯空到了公飛陽身後,腰腿一甩,躬身蕩開一刀,破開公飛陽一招攻擊,順勢欺身上前,低呼道,“你是破軍?!”

公飛陽眉間殺氣湧現,仿佛瘋魔上身,橫刀如暴風驟雨一般掄了過來,眨眼之間,連攻十招,林隨安躲閃不及,顴骨、額角、肩頭挨了好幾下,血花亂飈,不禁連退數步,面色微變。

好家夥,這是一個有意識的破軍4.0版本。

公飛陽的光頭上爆出青色的筋脈,似蚯蚓一般蠕動著,聲音變得嘶啞,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!”,橫刀上撩、下劈、輪蕩、橫掃、立體攻勢疾如旋風。

林隨安應接不暇,頻頻後退,體力一點一點流逝,額頭流下汗來。

完球了,她區區一介凡人怎麽可能打得過一個嗑|興|奮|劑的?

花一棠也看到了公飛陽的頭頂的青筋,當即猜出來此人的身份,心臟幾乎停跳,死死攥著手指。

圍觀眾人都替林隨安捏了一把汗,最緊張的,居然浮生門一眾。

老賈:“情況不妙啊,眼瞅這林娘子要敗了,要不咱們趁機上去幫門主一把,否則待門主勝了,咱們可就沒有機會邀功了。”

胡不令:“不急,再看看。”

老賈:“你真信這林隨安能勝?”

胡不令:“你忘了以前那些枉死的兄弟們了?落在凈門手裏總比落在榮千山手裏強!”

老賈沈默。

他們的聲音不大不小,恰好讓靳若聽到,靳若詫異,側目看了一眼,說時遲那時快,榮千山突然發難,飛出一雙袖箭射向了胡不令的雙眼,“叛徒,必死!”

胡不令嚇得全身僵硬,根本不知道躲,就聽叮叮兩聲,袖箭被靳若擊飛,榮千山冷笑一聲,回身又朝林隨安飛出三柄袖箭,靳若大怒,騰身飛出,刀光繞著周身轉了一圈,擊飛偷襲袖箭,縱身一躍,和榮千山纏鬥起來。

胡不令腿一軟坐在了地上,老賈的臉色更難看了,倆人對視一眼,心知肚明:若是林隨安輸了,他們也活不了。當即扯開嗓門叫了起來,“林娘子,公飛陽用的是斬馬刀法!”

“破綻在下盤!”

說的輕巧,林隨安心中嚎叫,她早看出公飛陽體型臃腫,慣性巨大,下盤不穩,但是根本攻不過去啊!

二人已經交手近百招,林隨安全身衣衫幾乎被汗水浸透,慢慢的,耳邊只能聽到千凈的刀鳴、自己的呼吸,和心跳的聲音。

一縷惡魔般的細語鉆入了腦海:

【想贏嗎?】

廢話!

【想贏,就要抱著殺人的決心。】

呵?

【不殺人,你永遠贏不了!】

【殺了人,就會成為真正的破軍,所向睥睨,戰無不勝!】

滾你娘的!

破軍算個球!

林隨安故意向前一鉆,撞入公飛陽凜冽的刀風之中,小臂、臉頰、後背連受三刀,血肉橫飛,鉆心的劇痛瞬間將所有雜念滅為虛無,林隨安腳下一碾,周身瞬間發力,螺旋拔地而起,綻出三重殘影,這已經是她的極限,公飛陽錯認殘影,兩刀劈空。

就是現在!

林隨安全身仿若斷樹向下栽倒,雙腳趁著實重的一瞬間淩空交踏借力,整個人如離弦之箭,激射飛出,貼著地面侵入公飛陽刀光的間隙,蕩出一刀。

“嗤”一聲,公飛陽小腿飛出一塊肉,噴出血漿。

公飛陽大喝一聲,反手就劈,林隨安一招已然用老,急忙用千凈一擋,巨大的沖力將她掀飛,淩空旋身一團,單膝落地,又沖了上去。

所有人都看出來了,林隨安用的是一刀換一刀的打法,快到極致,勇到極致,也險到極致,一個不小心,就是同歸於盡。

花一棠面色慘白,摸出懷中的金葉子,正要發動一擲千金大法發動人海戰術,就在此時,他看到了林隨安的眼睛。

血光中,林隨安的眼睛亮得嚇人,寫滿了“絕不認輸!”。

這一場,不是她對公飛陽,而是她和自己的戰鬥。

花一棠咬碎銀牙,壓下了金葉子。

林隨安,我信你,你一定會贏!

和越來越快的速度相反,林隨安的呼吸越來越慢,四周一片陷入了一種奇特的恒靜,身體仿佛迎風撐開的風箏,吸收著大地、天空和風的能量,每一寸肌肉都充滿了張力,她漸漸感覺不到疲勞,失去了疼痛,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。

公飛陽的攻擊在她的眼中變慢了,她能看到刀刃劃過空氣的裂痕,肌肉凝聚時蓄力的動向,這些動態的痕跡飛速流轉、匯集、散開,形成了一個“力”和“勢”的空白區域,就在公飛陽左腿膝上四寸處,像一個蒼白的“臺風眼”,吸引了林隨安的全部註意力。

電光火石間,林隨安腦中豁然開朗,刀隨意動,迅如飛箭刺入了“臺風眼”,噗一聲悶響,公飛陽腿骨應聲斷折,整個人重重倒在了地上,噴出一口血,失去了意識。

林隨安後躍一步站定,持刀立身,五感漸漸回歸。

四周先是一片死寂,緊接著,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,聲音最大的自然是谷梁不良人和靳若。

靳若一腳踩著榮千山的臉,振臂高呼,“師父威武!千凈之主威武!凈門威武!”

眾百姓鼓掌叫好,最神奇的是浮生門門徒,也跟著大喊大叫吹口哨,看起來居然還挺激動。

林隨安仰起頭,感受風吹過發絲,鹹腥的血腥氣散在了風中。

此時,她才意識到,剛剛那一瞬間看到的空白區域,就是公飛陽真正的“破綻”,而她剛剛使出的那一招,才是真正的“破定”!

好家夥,難怪這招“破定”數十年無一人勘破,這也太難悟了吧,林隨安哭笑不得地想,這輩子八成只能悟出這一次。

風中飄來的溫柔果木香,花一棠站在了她的面前,雙眼還是紅的,笑臉已經染上了陽光的溫度。

“林隨安,你贏了。”

林隨安勾起嘴角,“嗯。我贏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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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一棠:嚇死我了!全靠一股正氣撐著才沒昏倒,嗚嗚嗚。

媽呀,這次大姨媽差點要了我半條命,腦子都不轉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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